美国“绿色新政”：疫情下的进步主义与争议

在当下美国联邦政府仍保持对“绿色新政”持质疑态度，并未作出重要支持举措的同时，美国的一些州政府却率先垂范，用实际行动推动“绿色新政”的落实。这其中的一个典范就是位于美国西北部的华盛顿州。华盛顿州是美国各州近几年来最强劲的经济体之一，[1] 其在气候问题上采取的举措更是走在了进步派最前沿的位置。在2019年，华盛顿州的立法机关通过了《清洁能源转型法案》（CETA），明确提出到2045年实现华盛顿州电力部门零排放目标，具体来说，从2045年1月1日开始，华盛顿州所有的电力供应都来自可再生能源。华盛顿州还通过了法案来发展绿色建筑、[2] 禁用氢氟碳化物（HFC），[3] 进一步规范电气标准，[4] 规范厨余垃圾处理[5]的法案来进一步确保这个目标的达成。除去政府本身的进步倾向，华盛顿州也是美国诸多互联网巨头公司总部所在地，如微软、亚马逊等。这些公司也积极参与华盛顿州能源转型的建设。

在2020年2月29日，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发布报告指出，美国华盛顿州成为了第一个出现新冠病毒死亡案例的州。华盛顿州州长杰伊·伊斯利（Jay Inslee）随即发布了第一批行政令来遏制新冠疫情的蔓延。在2019年，伊斯利曾提出“长期绿色经济计划”（Evergreen Economy Plan），并将应对气候问题列为了自己执政方略的主要支柱之一[6]。伊斯利在环保方面主张谋求兼顾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在这份方案中，伊斯利重点提到了创造就业、清洁能源和改进基础设施建设三个大方面。在今年的新冠疫情期间，伊斯利曾经一同制定“长期绿色经济计划”的队友联合智库Data for Progress提出了进一步的新提案“美国清洁起步计划”（Clean Jumpstart for America）[7]。新提案还包括一些促进可再生能源和环境正义（environmental justice）进行投资的具体方式。其内容不仅局限于为可再生能源提供资金，还包括收购部分化石燃料项目，对救灾的投资以及对州的气候，水和公用基础设施建设的承载力的援助，扩大对可再生能源的税收优惠，支持电动汽车制造以及为建筑物和基础设施的改造提供资金等等。这些举措不仅仅可以促进华盛顿州的环保事业的发展，也是华盛顿州走出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困境的助推器。

在对新冠疫情后的发展进行规划的方面，华盛顿州的议员们还纷纷提出了令环保人士振奋的构想：有参议员提出华盛顿州应成立州立银行来资助可持续发展的项目[8]，以及制定低碳燃料的标准[9]，包括制定对运输系统碳排放征税[10]等等。

华盛顿州的行动虽然非常有借鉴意义，但是却并不能代表美国当下整体的倾向。随着2020年大选临近，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和民主党候选人拜登也逐渐表明了自己对气候问题的立场。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2020年6月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指示各机构放弃长期的环境法，以在当前经济“ 紧急情况 ”下加快联邦政府对新矿山，公路，管道和其他项目的批准。特朗普曾在公开表态中说到：“不必要的监管延迟将剥夺我们公民的工作和经济安全机会，使数百万美国人无法进入工作，并阻碍我们从国家紧急状态中复苏。[11]”  在宣布了经济紧急状态后，总统便可以援引联邦法律中允许“对环境产生重大影响的行动”的一部分，而无需遵守《濒危物种法》和《国家环境政策法》等法律所施加的一般要求。特朗普认为，搁置这些要求将帮助美国从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所遭受的经济损失中恢复过来。与此同时，共和党保守派也抓住了新冠疫情进一步抨击“绿色新政”。部分共和党议员直接指出，新冠疫情导致的大规模失业就是“绿色新政”实施后美国经济的写照。“绿色新政”的实施将导致大量的能源产业从业者的失业，而这将导致美国经济的衰退。

相比之下，民主党人作为进步派的代表，对气候问题表现出了更加重视的态度。拜登在自己的政策方案中提出，环境问题是当前最重要的挑战之一，而“绿色新政”也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框架，而“绿色新政”框架的两个焦点为：1）美国迫切需要更大的抱负，以应对这一挑战的范围；2）环境和经济需要实现完全连接。在具体的措施上，拜登则提出了五点核心举措：确保美国实现100％的清洁能源经济并在2050年之前达到净零排放；完善美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增强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领导全世界的盟友来共同应对环境问题；抵制污染者滥用权力；为工人和社区提供更高的福利。

相对议员科尔特斯（AOC）所提出的“绿色新政”提案，拜登的气候方案仍旧带有进步的属性，但是却温和了许多。拜登的方案中略去了AOC提案中激进的医疗、社会福利制度改革的条款，并且给出了更加宽松的时间线规划。除此之外，拜登对于经济问题的重视也进一步彰显了温和派的色彩。相比于AOC激进的“绿色新政”计划，拜登的框架所遭遇的争议明显小很多，而且批判的声音也更多来自于相对极端的保守派。在拥有了更多拥护者的环境下，这份“绿色新政”在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施行空间以及达成的可能性。华盛顿州的“绿色复苏”也同样呈现出这样的特点：虽然重视进步的立场，但是仍旧将重点放在一些相对稳健的政策上，重视社会发展、社会公平和环保，而非过度倾斜于某一领域的“社会公平”。

有趣的是，共和党内部其实也并非没有温和的声音。在21世纪头十年，共和党内部的“绿色保守主义”派别也曾对政策制定发挥过重要影响。共和党中也存在致力于积极应对环境和能源问题的“环境保护联盟”（Republicans for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著名的美国共和党参议员麦凯恩、州长施瓦辛格都曾是环保主义的支持者。

抛开进步和保守不言，这种温和派回归的趋势对于解决环境能源问题以及更多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重视气候变化虽然被广泛认知为进步派的重要观点，但是实践层面而言，如果要真的实现可持续发展，则仍旧需要走稳温和派的道路。当与政治两极分化的立场高度捆绑时，可持续发展往往就失去了其本身的号召力。

[1] Sheeler, A. (n.d.). Washington has the best economy in the nation, survey says. See how it compares to others.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www.thenewstribune.com/news/state/washington/article231123068.html

[2] InvestigateWest, R. (2019, May 04). Legislature is delivering on climate protection just in time for Inslee's presidential bid.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www.invw.org/2019/04/16/legislature-is-delivering-on-climate-protection-just-in-time-for-inslees-presidential-bid/

[3] (n.d.).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app.leg.wa.gov/billsummary?BillNumber=1112

[4] (n.d.).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app.leg.wa.gov/billsummary?BillNumber=1444

[5] (n.d.).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app.leg.wa.gov/billsummary?BillNumber=1114

[6] An Evergreen Economy for America. (n.d.). Retrieved July 06, 2020, from https://www.jayinslee.com/issues/evergreen-economy

[7] Noor, D. (2020, June 09). Jay Inslee's Climate Team Has a $1.5 Trillion Green Coronavirus Stimulus Plan. Retrieved July 06, 2020, from https://earther.gizmodo.com/jay-inslees-climate-team-has-a-1-5-trillion-green-coro-1843462993

[8] S. SB 5995, Washington State Senate Cong. (2020) (enacted). http://lawfilesext.leg.wa.gov/biennium/2019-20/Pdf/Bill%20Reports/Senate/5995%20SBA%20FIET%2020.pdf?q=20200426092553

[9] H. E2SHB 1110, Washington State Senate Cong. (2020) (enacted). http://lawfilesext.leg.wa.gov/biennium/2019-20/Pdf/Bill%20Reports/Senate/1110-S2.E%20SBA%20TRAN%2020.pdf?q=20200426092643

[10] Hobbs introduces Forward Washington transportation plan. (2019, February 22).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dc.wastateleg.org/hobbs/2019/02/21/hobbs-introduces-forward-washington-transportation-plan/

[11] Juliet Eilperin, J. (2020, June 04). Trump signs order to waive environmental reviews for key projects. Retrieved June 30, 2020, from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climate-environment/2020/06/04/trump-sign-order-waive-environmental-reviews-key-projects/